总感觉那水中有一把梯子,下游的水顺势向上攀爬,从一座城爬到另一座城。站在高处的山头远望,一江水就像一根深绿的藤蔓,傍着两岸的青山向上生发。
陕西省安康市在上游,旬阳市在下游,两座城先后建起两座大坝,将汉江水蓄积起来,让滨江之城有了别样的气韵和灵性。上游的大坝下闸蓄水已经30多年了,生出一个一百多平方公里的湖,命名瀛湖,也是西北五省最大的淡水湖。下游的大坝新一些,两年前开始蓄水,今年秋天水位达200多米高程。水囤在坝子里就成了一道景观,水从坝子落下去就转换成电能,一盏盏电灯,就是这方水在千家万户开出的花。
旬阳电站开始修建时,每个旬阳人就在心里勾画湖的模样。人们盼着电站能早一天下闸蓄水,能在家门口看到一片湖。安康人更愿意将已具雏形的这片湖唤作安康湖,好像没有能比这个称呼更好地反映人们的心声——山河安澜,安宁康泰。
从旬阳电站下闸蓄水的那一天起,人们便感受到变化,一滴滴水正在砌墙一般累积,草木和庄稼的根须也从泥土捎来的口信中得到讯息。今年早春,两岸的山野花开放的时候,人们发现,从镜面一样的江水能看到更远处的花朵,甚至那些不曾进入镜面的山巅,也清晰地显现出来。曾经的河滩几乎一夜之间不见了,岸边的渡口也沉入水中——安康湖出现在人们眼前。
人们开始重新布局产业,为安康湖镶一道五彩镜框。春秋两季,湖两岸成了飘香的花果园,在和美乡村酿造着甜美生活。
耕作之余,人们都喜欢坐在岸边,望着湖里的水,看它们不急不躁地流动。人们的眉眼也就舒展了,心情被这一湖水轻轻抚慰。
湖边人家自豪地将这一湖水视作家门口的露天大水缸,两岸的青山是缸体,草木是缸沿,头顶的蓝天白云是缸盖。百姓的自豪感远不止于此,他们清楚,这一泓清流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重要水源涵养区,每一滴水都肩负着神圣使命。湖边,出没在林子里的生态护林员,守望着两岸的山林,也守望着湖水北上的通道。和护林员一道呵护这一湖碧水的,还有河长和护河志愿者。让碧波荡漾的汉江河畅、水清、岸绿、景美、人和,让汇入汉江的每一股清流都被云雾和朝露反复浆洗,让安康湖的肤色碧绿如玉,成为他们共同的心愿。一湖水就是一趟满载着爱心的列车,沿途的每一个城市和村庄,都是一个情感的驿站,人们既真诚地迎接,也动情地目送。
湖水秀美,自成一景。越来越多的人驾车沿着国道一路观水。这一湖水就像一个偌大的操场。“操场”上,一些水在拔河,在跳高跳远,在百米冲刺,在起身投篮;另一些水在一旁鼓掌喝彩,欢呼雀跃。这样的场景注定是沸腾的、火热的,也是让人沉醉的。这片湖,不单是一方景致,更给人们以无限想象的空间。站在湖边观水,总能有或多或少的收获。
湖水秀美,引来成群结队的记录者。他们用镜头对准水、水鸟,定格安康湖柔美的身段。画家也来了,他们寻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为安康湖创作一幅肖像画,顺带将湖边的人家、庄稼、牛羊和花果描摹出来。
慕名而至的还有天南地北的游客。在这里,每天都有惊喜。一湖好水激发着人们无穷的想象,也让近水而居的人们格外珍惜这一泓碧绿。在湖边,曾经不起眼的农家小院被改造成民宿,让游客在这里觅得一份乡愁。
天气晴好的日子,阳光在湖面涂抹出一幅长长的画卷。湖边的游人、草木、庄稼、鸟雀,都成了这幅画卷上跳动的色彩。此刻,安康湖就成了水彩湖、景观湖、幸福湖。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4年12月09日 第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