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一枝花,全凭水当家。”过去西路坝一带好田好地多,乡村近邻的土地都连接在一块,呈现出田成方树成行路成巷的乡村美景。又因地处月河流域,水资源充沛,村民都喜种谷麦,细米细面成为主食,西路坝成为安康的稻米之乡,被誉为安康地区的“白菜心”。
在农业基础设施薄弱的年代,灌溉设施落后。丰水期,风调雨顺,村民喜获稻菽千重浪,五谷丰登飘稻香;干旱时节水贵如油,因为采用轮灌和续灌方式的灌溉,地处上游的稻田近水楼台先得月,满田满水流淌着,上午一片黄,下午一片绿。地处下游的稻田“嗷嗷待哺”,继而地里干的能着火,村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雨水降临,一波人前去看水,一波人到月河寻找水源。夏插时节,酷暑高温,村民们常常为了争水抢水,不顾多年和睦交往的情谊,甚至六亲不认,斗殴骂娘,为放水还结下了梁子,多年的交往荡然无存。
那时候在农村最繁忙最劳累就数守水放水了,那沉甸甸的稻穗上凝结着农人们的辛勤汗水。我们家里的几亩好田也在月河边,每年为了放水,父母和哥哥们操碎了心。白天伴随着放水大军来回行走在渠垱上,手里拎着铁铲,遇到漏水处就铲泥堵窟窿,减少耗水现象的发生,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忍饥挨饿。轮到灌溉时,除沿途渗漏和蒸发外,放到下游时只有碗口粗的水。忙的村上干部喉咙都嘶哑了,遇到听话的村民放水时按秩序放,不劳神动筋;遇到“红脖子绿眼睛”的村民,不管村干部那一套管水办法,我行我素,还喊上一帮愣头青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别人家的水强行放到自己的田地里,放起了霸王水。人单势薄的村民敢怒不敢言,村干部前去劝阻,说破嘴皮人家不给情面,厉害的还推搡着村干部,村干部招数用尽,也无济于事,村民为了水打得头破血流,还惊动了当地公安部门前来调解。我家放水时,父母性格温和,对人热情厚道,放水时不争不抢,父亲和大哥拿着被褥睡在渠道边上,晚上蚊虫叮咬,酷暑难耐,为了放水眼睛熬得通红。有一年大哥为了灌溉放水,跳在齐腰身的水渠里捞浪渣,被一条毒蛇咬过,大腿肿的厉害,多亏村子里的老郎中用土办法保住了哥哥的性命。水放到田里后,父亲还得雇牛耙田,门前门后的村民都来帮忙,做饭的、拔秧苗的、拉线的、插秧的分工明确,个个出力流汗。插秧完家人们做上一桌好菜,拿出陈年的土酒,喝起了插秧酒。村民们喝的昏天暗地,比过春节还要热闹。秧苗插在田里不到一两天时间就干了,这还的上渠道守水放水,为了水消得人憔悴。
村子里的几户大户人家,发现了灌溉中的商机,自己掏钱在一集中的渠道边打一处深机井,配套抽水设备。每逢夏插夏灌时,人家抽水卖水,利润丰厚,不少村民为了避免放水时的纠缠,都买高价水灌田,却也无可奈何。我们家也在紧要关头时买水灌田,村子里经济条件差的村民,只能等到人家全部插上秧苗时,自己才灌田插秧,错过了水稻的丰产期,每年减产一半。
如今,时过境迁,西路坝一带种植水稻的村民少了,村子里的好田好地被移民搬迁、社区安置、农业园区建设等征用了,年轻的都外出打工赚钱,吃米吃面都到市场购买,守水放水已淡出了历史的舞台,村民们吃的米和面都是精米精面,再也享受不到过去的那种稻香和麦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