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汉江之上,江面便泛起金色的光鳞,宛如一位温柔的母亲,轻轻地唤醒沉睡了一夜的汉江之水。

远山如黛,近水如碧,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从车窗透射而来。山,是秦巴山,巍峨耸立,仿佛是大地不屈的脊梁;水,是汉江,潺潺流淌,宛如大地温柔的眼眸。

我们将车停在后柳古镇路旁的一棵杏树下,铺一块素净的花布,摆上一个折叠的茶桌。淡绿色的茶汤,落进一些细碎的云朵,那香气,占据了整个古镇。

山花烂漫,璀璨若翡翠筑底,宝石铺地。放眼四周,皆是花红,草绿,我们被绿色包围,被春色挟裹。

正好周末,我们四人就相约着从西安城来到这三面环水、绿柳成荫的石泉后柳古镇。

江边二十多顶米色的帐篷一溜儿排开,竹椅竹桌,舒适干净一尘不染,茶具茶杯,雪白如玉清爽漂亮。注水入壶,茶叶沉浮香气四溢,看碧绿汉水,赏自然美景,诗意盈杯,岁月静好,生活的文艺与宁静,这会儿都随着这碧碧绿绿的汉江水一路北去。

石泉人对汉江水有种来自骨子里的亲切,像对待自己孩子般,为这段水域取名后柳水乡。将身儿置于这方水岸,柳梢轻拂脸颊,一边听小雀啁啾,一边看汉江流水,悠闲到了十分。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这是李白赞美汉江的诗句。汉江从汉中宁强流到这里,江阔水深、浩浩荡荡,碧绿透亮、美不胜收,李白便幻想着若汉江中流淌的全是美酒,江岸上都是供人买醉的酒肆店家,那日子简直就如神仙般美好了。

坐得久了腰疼,就起身沿着江岸独行。想着这出自秦巴的江水,娘胎里就带着几分厚重,又一路汇聚万千细流,这江水就有了几分博大,更因了这水被重重山峦阻拦,泥沙不断沉淀,越往下越清澈,这江水也有了几分清甜。

江岸边一位独钓老人,头戴手工编织的草帽,手握一根褐色的鱼竿。说是鱼竿,却没有鱼钩,而是在竿梢拴着一只白色的网兜。老人静静地坐在岸边,专心地注视着江面。我悄悄地走到他的身旁,坐在空着的马扎上。我不言他也未语,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十多分钟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老爷子,您一天能捞上来几条鱼?”

“捞鱼,捞啥子鱼?”老爷子头都没抬,回答着我。

“不捞鱼,那您拿个渔网,在这里干啥?”

“捞瓶子啊,捞水里的瓶子啊。”

“啊,您是在捞瓶子,水里能有多少瓶子让您捞呢?”我惊讶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网兜,“这个捞法,您一天捞不了几个,卖不了多少钱吧。”

“傻孩子,我哪里是为了捞瓶子卖钱啊。我是不愿让这些塑料瓶子污染了这一江好水。”

“哦,原来您是保护水源的工作人员啊。”

“我啊,从小生长在这儿,年轻时逞能和几个伙伴横渡江水,被杂物遮住了的一根断树杈划伤了腿部差点淹死,从那以后,没事时我就撑只木船,清理江面的脏物和树杈。而今老了撑不了船了,就坐在江边,捞去水里的瓶子和杂物,让这一江好水把我对江汉的爱,一起送往北京。”

“爷爷,您真伟大,真了不起,给您点赞。”

“我哪里伟大了?哪里了不起了?不就是捞捞瓶子、捞捞脏物吗?不就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吗!怎么能伟大呢!”老爷子扭头看着我,轻轻地说,“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我每日坐在这里,和对面的青山绿水相看两不厌,是一件多么惬意、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

单薄瘦小的老人家,突然间在我的心里,如两岸的秦岭般高大、伟岸,又如母亲般慈祥、亲切。他用对汉江最淳朴的爱,演奏着一首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交响曲。

汉江人是这样爱着汉江,而汉江也是这样不分昼夜汇聚着对汉江人的爱,并把这种爱绵延不绝地注入滔滔北去的江水之中。

夕阳柔和而娇媚,透过嫩绿的树叶,斜射在青石板路上,既斑驳了岁月的小路,也斑驳出了绝美的光阴。远望对岸山头的野花,桃红樱粉,梨花如雪,一朵朵一簇簇,竞相绽放,将整个汉江水岸装点得如仙宫般美丽。

和老人告别后,往石泉古城去了。

这座拥有1500余年历史的古城,因城南有泉水数眼,其水冽清四时不涸,故将原永乐县改为现在的石泉县。

石城古城雄居于汉水北岸的石质高地,是一处保存完好的明清古街,可以由东、西、南城门分别进入。古城墙、古街巷、古井、古桥、古民居,都默默地向游人们诉说着远古的故事。

石泉县自西魏时建立以来,就安安静静地屹立在汉江之畔。这里曾是汉江水源的重要水运枢纽城市,至今仍保留着的汉水码头、明清老街和两座古城门吸引着各地游客前来旅游。

全长千余米的古城,青石铺路,沿江而建,古朴沧桑的徽派建筑引人注目。禹王宫、古戏楼、江西会馆,演绎着昔日的峥嵘岁月。老县衙、关帝庙、水运码头,诠释着曾经的繁忙与喧嚣。当你行走在老街,仿佛穿越了时光,感受到的是从千年前传来的韵味和古腔。

夜幕降临,花灯璀璨,美食飘香,最诱人的当属石泉特色的汉江石锅鱼。石锅鱼类似于鱼火锅。石锅导热性慢,但保温效果好,能够使鱼肉更加入味,石材的特殊材质也为鱼肉的烹饪提供了独特的风味。

当一盘6斤重如羊脂玉般细腻的鱼肉端上桌,我们都觉得太多吃不了。戴着口罩手脚麻利现场往石锅里下肉下菜的老板娘笑眯眯的边点火边说:“只怕你们不够吃呢。”

“哪能啊,6斤鱼肉,还有配菜,肯定吃不了。”“你们先吃,如果没吃完,今天这单免了,如果不够,再找我加半条。”

“还加?”

“很有可能,我们这鱼啊,采用的是从无任何污染源的池塘里当天打捞上来的、不喂任何添加复合肥饲料的新鲜鱼,它们在纯净的自然生态水质中自由生长,鲜嫩的鱼肉,再配上特有的石泉塌辣子酱料,保证你们实现‘光盘行动’。”

享受过美食,沿着老街悠闲溜达着。喷池边一座古朴端庄的灰色建筑上写着“淑女、绅士”的牌子把我吸引了过去。我问同行人:“这里卖啥?”

“不知道,你进去看看。”

“是啥?”等候在外的男士,用惊奇的眼神问着。

“茉莉花香味的洗手液摆放在没有一坨水渍的大理石台面上,绵软的手纸从白亮白亮的纸巾盒抽出,伸手温水就从仿古的陶瓷龙嘴流出,你们猜,是啥?”

“不会是洗手间吧?这么高级的。”

“咱们也亲自体验一下吧。”几个男士一起走了进去。

在霓虹灯的闪烁中,一只狸猫慵懒地躺在绵软的蒲团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属于它的美好时光。古巷边,一位穿着羌族服饰的老人优雅地品着香茶,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游人,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偶尔有人停下脚步,她就笑盈盈地送上一杯香茗。

“好喝。”

“汉江水泡富硒茶,香飘百里。”一句简单的话语,既温润了游人的心田,又让爱在这里得以传递。